我的兒時環境
我的家庭背景很複雜,小時候家裡是在迪化街一段307巷內開茶藝館的,經營形式就是在店面裡泡茶給客人喝,搭配各式台灣餅乾或糕點,那時候那一帶很多這樣的店讓男人消磨時間,現在台北大概只剩在萬華還找得到。這種店有的有女陪侍賺點皮肉錢,我家雖沒有,但會撥放各類黃色影帶讓客人消遣。所以早早的我就立定志向去當職業軍人。不過這個部分不是今天我想寫、想保存下來的內容,留待之後有心思的時候再談。今天想留下點記錄的是有關我的爸爸和媽媽,而且想寫有一陣子了,約莫是我家樂樂生出來沒多久,我就開始覺得如果父母俱在該是多好的事,沒有後援、沒有隨時可以詢問的過來人,帶嫩嬰就像如履薄冰。所以「養兒方知父母恩」這七個箴言對我來說是成立的,而且跟從小學的很多大道理好像都一樣,就是一種時候未到你不明白,等到某個時機點到了,自然一切都清楚了的感覺,只是對我來說太遲了。能提早領悟的人我不知道有沒有,但我確實是養小孩愈久,就愈懷念我的父母親。可怕的是,即使再怎麼懷念,與父母親相處的細節終究是一天比一天更模糊,還是早點留下些文字為好。
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是97年12月24日離世的,那一天是她因為腦溢血昏迷動了腦部手術之後的第二天,因病情惡化而不治的。在這之前她因長期飲酒而早已為肝癌所苦,動了二次切除手術致使凝血功能不佳是她腦溢血的遠因,近因可能是那年的冬天很冷,她晚上叫我騎車去台北橋下我哥家載她回三重家中的時候,她沒有多穿點而造成血管因遇冷收縮破裂、也可能是當天她在那邊已經打了一整天麻將,太過勞累所致。總之她回到家之後就喊著頭疼,讓她泡完熱水澡之後也不見好轉,買給她的紅豆湯也沒吃。到了11點多,被她叫醒的我找了計程車便送她到常去治療的台北馬偕掛急診,那時候我沒想到那是我們母子這一生最後能正常交流的機會。
在急診室待了一晚、做了很多普通家屬不明所以的檢查,但媽媽仍不見好轉,只是一直意識不清的說著頭痛。早上我匆匆向辦公室請假後,隨便在醫院便利商店吃了早餐,便依照醫院的指示坐著救護車去淡水馬偕準備開刀,還記得媽媽在救護車上跟我說「頭好痛」,她掙扎的想坐起來,我還阻止了她。跟她說醫生說不能坐起來,要儘量躺著,馬上到了喔。這一幕裡的這一句話是我們母子交談的最後一句話,我常想再重來一次,我一定要完成她這一生對我最後的請求,讓她坐起來最後再看看窗外的景色。我記得早上順手幫她買的早餐鮮奶和茶葉蛋我還一直帶在身邊直到那天晚上,當然…她沒再能吃上那怕一口。
中午時分到了淡水長庚,醫生說狀況非常緊急,腦部出血一直止不住,必須立刻決定是否開刀。開刀有可能止血成功,也可能失敗變植物人,請我趕快聯繫家人好作出決定。到了中午,哥哥姐姐、舅舅阿姨都來了,大家都勸我考慮清楚。但我知道不論如何我都要給媽媽一個機會,於是我簽下了手術同意書,等到了手術結束轉加護病房已經是晚上,這漫長的一天總算結束了,我被告知可以回家,等隔天會客時間再過來就好。